厨房里飘着红烧排骨的香气，高压锅"嗤嗤"地喷着白汽。杜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，六点二十，孩子们应该快饿坏了。
"爸爸，哥哥把我的铅笔盒摔坏了！"女儿杜蕾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
杜伟擦了擦手，快步走出去。九岁的杜蕾举着裂开的塑料铅笔盒，七岁的杜丝躲在沙发后面，不敢见人。
"杜丝，跟姐姐道歉。"杜伟蹲下身，摸了摸儿子的头，"杜蕾，明天爸爸给你买个新的，好不好？"
安抚完两个孩子，杜伟回到厨房继续翻炒锅里的青菜。抽油烟机嗡嗡作响，直到一双高跟鞋"咔嗒咔嗒"地踏进玄关，杜伟才意识到妻子张倩回来了。
"今天怎么这么晚？"杜伟头也不回地问，把菜盛进盘子，"饭刚做好，洗手吃饭吧。"
没有回应。杜伟转身，看见张倩倚躺在床上，黑色职业套装衬得她肤色白皙，新烫的卷发垂在肩头。她正低头摆弄手机，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"公司又加班？"杜伟把菜端上桌，"杜蕾丝，洗手吃饭！"
张倩这才抬起头，把手机塞进包里，"嗯，季度报表。"她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，身上飘来一阵杜伟不熟悉的香水味。
晚饭吃得安静。张倩时不时瞥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机，屏幕亮起时她的眼睛也跟着亮一下。杜伟给每个人碗里夹菜，自己的饭却没动几口。张倩没吃几口，拿起手机走向卧室，"我先躺下了。"
洗完碗，杜伟检查孩子们的作业，给他们读故事书，直到两个小家伙打着哈欠爬上床。他轻轻关上儿童房的门，走回主卧。浴室里水声哗哗，张倩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，屏幕突然亮起。
杜伟本不想看。结婚十年，他从未翻过妻子的手机。但那条弹出来的消息像一把钩子，拽着他的视线："宝贝，明天老地方？想死你了。"
水声停了。杜伟的手指鬼使神差地划开屏幕——没有密码，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密码。微信界面上，三个不同的对话窗口并排列着，每个都充斥着露骨的文字和图片。杜伟的眼前一阵发黑。
浴室门开了，张倩裹着浴巾走出来，看见杜伟手里的手机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"这是什么？"杜伟厉声道，"张总？李医生？还有这个健身教练？"
张倩的嘴唇颤抖着，她伸手想拿回手机，杜伟后退一步。
"你听我解释..."张倩的声音很小。
"解释什么？解释你怎么在三个男人之间周旋？ "杜伟的声音突然拔高，又猛地压低，怕吵醒孩子们，"我每天下班就回家做饭带孩子，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？"
张倩的眼泪掉下来，但杜伟已经分不清那是不是演技。过去几个月的一切异常突然有了解释——频繁的加班、新买的内衣、突然热衷健身...
张倩深吸一口气，"我们结婚十年了，杜伟。我从大学就跟了你，从来没经历过别的男人。我三十三岁了，我想知道...想知道别的男人是什么样的..."
杜伟觉得有人在他胸口插了一把刀，还转了一圈。"所以你就...试了三个？"杜伟的声音支离破碎，"我是你丈夫，不是你的试用装！"
张倩突然扑过来抱住他，"我试过了，杜伟，我试过了才发现你是最好的...他们都不如你..."
杜伟推开张倩，抓起外套冲出家门。
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。杜伟漫无目的地走着，直到手机震动起来。是张倩发来的微信："回来吧，孩子们会找你的。我保证不会再联系他们了。"
杜伟关掉手机，走进一家还亮着灯的药店。
"有安眠药吗？"他问值班的店员。
"处方药，得有医生...，店员道褪黑素行吗？也是助睡眠的。
杜伟摇摇头，转身离开。他走累了，坐在马路牙子上，掏出手机搜索心理咨询师。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叫"心灵港湾"的诊所，广告语写着"24小时倾听您的痛苦"。
第二天上班，杜伟魂不守舍。午休时间，他按照昨晚查到的地址，找到了那家心理咨询中心。
咨询师姓陈，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，戴着金丝眼镜，说话声音很轻。
"所以，你妻子出轨了三个男人，"陈医生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，"而你现在的感受是？"
杜伟的喉咙发紧，"我觉得...自己像个笑话。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带孩子，以为这样就是好丈夫好父亲...结果她在外面..."他说不下去了，双手捂住脸。
"你愤怒吗？"
"愤怒...也困惑。我不明白为什么。我工资全交，家务全包，从不跟她吵架..."杜伟的声音哽咽了，"她说是想体验不同的男人，试过了发现我最好...这算什么？比较吗？"
陈医生轻轻放下笔，"杜先生，婚姻问题从来不是单方面的。你一味付出，是否给了妻子太大压力？她是否感到窒息？"
杜伟愣住了。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。"那我该怎么办？"杜伟问，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"这取决于你能否原谅她，以及她是否真心悔改。"陈医生说，"但首先，你需要面对自己的情绪，而不是压抑它。
杜伟走出诊所时，天已经黑了。他打开手机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，全是张倩的。还有一条短信："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，等你回来。"
家还是那个家。餐桌上摆着饭菜，孩子们在看动画片。张倩从厨房走出来，眼睛肿着，穿着杜伟的旧T恤。
"吃饭吧。"她说，声音轻轻的。
杜伟坐下来，尝了一口鱼，咸得发苦。张倩紧张地看着他，"不好吃吗？我好久没下厨了..."
"好吃。"杜伟说，又夹了一筷子。
那天晚上，张倩格外主动。结束后，她趴在杜伟的胸口说："我真的知道错了。试过他们才发现，你才是最棒的。"
杜伟望着天花板，没有说话。他想相信妻子，但那些聊天记录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脑海里。其中一个男人说张倩的腰"比二十岁女孩还细"，另一个夸她"叫声好听"。杜伟觉得非常恶心。
日子就这样过着。表面上，一切恢复了正常。杜伟依然每天下班回家做饭，张倩按时回家，周末带孩子们去公园。但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。每当张倩的手机响起，杜伟的手指就会不自觉地抽搐；每当她说要加班，杜伟的胃就会绞成一团。
三个月后的体检，医生看着杜伟的胸片皱起眉头，"左肺有个阴影，建议再做详细检查。"
杜伟没当回事。他太忙了，忙着修补那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。直到有一天，他提前下班回家，看见玄关处摆着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，卧室门紧锁着，里面传来熟悉的呻吟声。
杜伟站在门外，突然笑了。他笑得那么大声，把鞋柜上的全家福震落在地。玻璃相框碎了，照片上四个人幸福的笑脸被裂缝一分为二。